【丰云】盖棺论定 Flash 史

Flash 曾经在网页应用上呼风唤雨，创造许多网页效果、动画与游戏，当 Adobe 于 2005 年买下 Macromedia 取得 Flash，当时 98% 连网的电脑都安装 Flash，可说叱咤风云，曾几何时，Flash 却已经逐渐过气。据 Google 统计，仅 3 年前的 2014 年，Chrome 浏览器的桌上型电脑使用者中，还有 80% 每天使用 Flash，如今却只剩下 17%，于是，Adobe 也不得不放手，于 2017 年 7 月宣布，3 年内要逐步停止支援 Flash，到 2020 年以后就完全不再推出任何更新，网页浏览器也将不再支援 Flash，可说 Adobe 为 Flash 写下了死亡预告。

在这个时候，说「盖棺论定」或许还早了 3 年，不过却也是回顾陪着我们上网 20 年的 Flash 光荣又波涛起伏一生的最佳时刻，因为 3 年之后，还记得它的人恐怕不多。就让我们抱着一点「思古之幽情」，来重新认识这位我们原本很熟悉，现在却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的老朋友。

Flash 的「生父」之一是乔纳森‧盖（Jonathan Gay），Flash 之所以能存在，要归功于乐高（Lego）。乐高跟网页有何关係？因为乔纳森‧盖从小玩乐高长大，当年他可没有主题组合包，而是用基本乐高积木设计、组合成各种东西；他从玩乐高中培养了创作的兴趣，以及设计、建造的基本逻辑，就在此时，他得到了一台苹果二代电脑。

乔纳森‧盖很快发现电脑比乐高更有趣，因为用设计建造的程式还可以互动，不过，当他在苹果二代电脑上努力製作游戏，他碰到的问题可比组合乐高积木难多了。这点，他曾经用于发表过最有名的 Flash 辩护词：「要是你觉得 Flash 很难用，你该去试试用摇桿在苹果二代电脑上画图，而且当时可还没有复原（Undo）的概念。那可真的很考验你的耐心。」

于是，乔纳森‧盖放下游戏，先试着打造绘图工具。在大学时代，他开发了麦金塔（Macintosh）上的绘图工具软体「超级画家二代」（SuperPaint II），这时正是作业系统百花齐放的年代，GO 正计画推出「笔尖」（PenPoint）作业系统，专用来驱动以数位笔为绘图工具的平板电脑，乔纳森‧盖认为数位笔绘图大有可为，他说服了好友查理‧杰克森（Charlie Jackson）投资成立「未来波」（FutureWave）软体公司，打算打造可用数位笔在萤幕上画图的工具软体「智慧速写」（SmartSketch），他们满怀雄心壮志，认为一定能称霸电脑绘图市场。

由于微软与苹果已投入竞争此领域，GO 感到资源不足以两面作战，在 1991 年决定把硬体部门切割为 EO，EO 在 1993 年由 AT&T 收购，用来示範 AT&T「哈比人」（Hobbit）处理器效能，1994 年 1 月，GO 乾脆把自己也一起卖给 AT&T。GO 以为有了「富爸爸」应该地位更稳，很不幸的，以当年的技术，要用数位笔在平板上有意义的绘图还差得远，市场反应远逊于 GO 与 AT&T 的期待，AT&T 购併 GO 才两週，就决定完全放弃哈比人处理器，也就没必要支持 GO，GO 只好在 1994 年 7 月关门大吉。

这下以 GO 为目标平台的未来波可惨了，两人面面相觑，现在唯一的生路，只有把软体改造成可登上 Windows 平台或麦金塔平台。这时 Adobe 已经在两平台上有强大的美工软体 Illustrator，另外还有 Altsys 开发的 FreeHand（日后这两大强力竞争对手最后也是以合而为一收场，1994 年 Adobe 购併 Altsys，但 FreeHand 另外出售给 Macromedia，并随着 2005 年 Adobe 又购併 Macromedia，最终全都落入 Adobe 手中）。

「智慧速写」从未能跟 Illustrator、FreeHand 两强对手正面竞争，不过，1995 年两人参加每年电脑绘图界的重要场合 SIGGRAPH 大会，会后收到无数建议，说他们应该把「智慧速写」改造成为了网际网路与网页而生的动画产品。两人研究了一下市场，认为的确有可能有朝一日网路会发展普及到人们彼此传递动画，而强大的竞争对手 Adobe 还没看到这个利基市场 。于是两人为「智慧速写」加上动画功能，并改名为 CelAnimator，稍后又改名为「未来泼」动画软体（FutureSplash Animator）。

「未来泼」动画软体让使用者首度能创造向量图形，并製作成动画，之后用于网页。当时要让网页播放动画唯一的办法是透过 Java，乔纳森‧盖与查理‧杰克森两人试着以 Java 撰写动画播放器，一开始的成品慢到极点，但是他们锲而不捨，最终总算打造出能插入浏览器、播放效能良好的动画播放器，也就是未来 Flash 的前身。

这时 Flash 有了第一次进入 Adobe 家门的机会，「未来波」此时与 Adobe 接触，打算把这个 Flash 前身卖给 Adobe，但 Adobe 却拒绝了。未来，要等 10 年之后，Adobe 才有兴趣买下 Flash。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到 1996 年 8月，换微软找上门。当时微软想打造 MSN 2.0 创造线上电视，微软很快看上「未来泼」动画软体的潜力，另外，迪士尼也用它来打造迪士尼线上体验，福斯则用来播放线上《辛普森家庭》。

迪士尼另外也使用 Macromedia 的 Shockwave，Macromedia 一直从客户那边听到「未来泼」动画软体，到 1996 年 11 月，Macromedia 透过迪士尼找上他们，提议共同合作，当时两人已经投入 50 万美元在这家新创公司上，嫁入豪门看来是个好主意。因此 12 月，他们将「未来波」公司卖给 Macromedia，「未来泼」动画软体也就成了 Macromedia Flash 1.0，Flash 这名字就来自「未来」（Future）的 F，与「泼」（Splash）的 -lash。

Macromedia 原本是以 CD 製作软体 Director 为主要营运核心，随着 CD 没落，网路崛起，Macromedia 转型开发用来开启 Director 内容的网页浏览器外挂程式 Shockwave，如今有了 Flash，Macromedia 可说如虎添翼。Flash 分为两部分，一部是播放器，一部是编辑器，Macromedia 将播放器免费让所有人下载，Flash 很快扩散；1997 年，Macromedia 推出第二代 Flash 2，虽然没有太多新功能，但这是大多数早期 Flash 用户开始使用 Flash 的一代。

1998年，Macromedia 又推出 Flash 3，新增 Movieclips、透明、Actions 等日后使用者常用且熟悉的新功能，这些新功能进一步推动 Flash 走向主流。到 1999 年 Flash 4 推出时，Flash 已经实质上成为网路动画的标準，Flash 4 的界面经过大幅改进，提升动画编辑的控制能力，更开始支援 MP3 音讯。2000 年的 Flash 5，最重要的新功能是引进 ActionScript，从此使用者能自由撰写 Script，无数 Flash 游戏蜂拥诞生。

然而，Flash 从这之后就开始逐渐步向最后结局的不归路。Flash 原本是简单的网路工具，如今成为网路霸主，Macromedia 开始野心过大，而 Flash 过度複杂化。2002 年起，Macromedia 不再照原来的代数顺序命名，而是整合到 MX 软体组合中，改叫 Flash MX，之后推出 Flash MX 2004，2005 年又改回 Flash 8。从名称的变化，就知道 Macromedia 已经迷失了方向。

2005 年，原本以 Flash 几乎统治网路世界的 Macromedia，由死对头 Adobe 以 34 亿美元换股买下，从此 Flash 进入 Adobe 时代。Adobe 很快就把 Flash 纳入 Creative Suite 软体组合，2007 年推出 Flash CS3，与 Adobe 其他主要软体如 Photoshop 的整合度加强，也引进 ActionScript 3.0；2008 年的 Flash CS4 加入基本的 3D 支援；2010 的 Flash CS5 加入 Flash Catalyst，以利使用者从其他 Adobe CS 软体组合中引进资料。

Adobe 的这些努力，却没能挽回 Flash 终将走下坡的趋势。Adobe 买下 Flash 的 2005 年，也是 YouTube 成立的同年，YouTube 最初也是使用 Flash 播放影片，随着 YouTube 很快大红大紫，Flash 可说攀登到最顶峰，但是，过了顶峰，就只有往下走一途。

危机出现在 2007 年，苹果推出 iPhone，从此行动上网浮上檯面。Adobe 打算以 2005 年推出的 Flash Lite 供手机平台使用，但是 Flash Lite 耗用大量运算效能使耗电量居高不下，对 iPhone 来说简直无法接受，于是苹果排斥 Flash，双方在 3 年的拉锯后渐行渐远；到 2010 年苹果发表 iPad 时，贾伯斯更直接贬低 Flash，开启 Flash 与 HTML5 的战争。雪上加霜的是，YouTube 考量 iPhone 可直接安装 YouTube App 下，也决定脱离 Flash，自行开发不须经过 Flash 的方式播放影片。

到 2011 年 11 月，Adobe 自认不敌，决定让 Flash 完全撤出行动市场，专注于改善对 HTML5 的支援。从这个时间点，可说就已注定 Flash 最终将下台一鞠躬。

Flash 在 1996 年诞生，十几年来发展到极盛，成为网路霸主，但 2007 年智慧型手机问世，仅到 2011 年的 4 年内就决定胜负。之后 Flash 虽然还存在，只是逐渐衰败，慢慢走向必然的结局，Adobe 在 2017 年 7 月的宣示，只是迟来的死亡预告。但是，Adobe 对 Flash 之死似乎并不在意，还宣称「后 Flash 时代」Adobe 的发展机会更大。

至于 Flash 的两个「生父」，看来过得比 Flash 本身好些。

乔纳森‧盖在 2005 年购併后先担任技术长，但很快就离开 Macromedia；2006 年创立新的软体公司 Software as Art，提供家庭能源管理解决方案，2009 年公司又由 Silver Spring Networks 购併，于是他又选择新的领域创业。2010 年卖起了草饲牛肉，但到 2013 年，又回到软体业，在龙头集资网站 Kickstarter 上成功集资开发行动影片 App Explory。

查理‧杰克森在经营「未来波」同时，还一直持续从事创投，投资不少新创公司，从线上电脑零件零售商到小型製片公司都有。如今经营 3 家公司：每年训练 400 名选手的青少年排球训练组织 Epic Volleyball Club、线上销售排球员装备的 VolleyHut.com，以及开发 Windows 10 多媒体内容的 Silicon Beach Software。